这是现在仍在浑浑噩噩的我所能感受到的世界。


黑暗剥夺了幻想的能力,贫瘠的词汇怎能描述那些难以分清的深夜。它们总是相似的,起始的地方总散落着撕不破的雾,它们也是湿润的,终末时的甘露可以缓和早已沙哑的喉咙

——啊,虽然它并不需要发声。



我能听到最清晰的声音是箭矢离弦的“飒”,其次是风声。我需要感受风向,算出风速,保持正确的距离,瞄准,离弦。然后进行确认。



偶尔,我会瞥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嘶啡——残留在他们喉咙里的应该是一声未能与空气的震动的惨叫,或是会呼唤最爱的人,或是想为自己留下最后一刻活着的印记。



或许还有其他,但我无法感同他们的身受,威胁到组织的利益,本该这样的下场。


在一瞬赤色中,漆黑的无面死神确实默不作声地路过了这里。


那风也停了,最后,灰色的夜里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枯黄败叶,悉悉索索的细碎响声。


为了让目标完美的下地狱,浸上双手的那种黏腻是刻入骨子里的触感。它从血管蔓向全身,随着不知名的恶意流上脊髓,却不曾带有恐惧。之后无论我握住什么,树叶,空气,水,还是其他,甚至是我自己,都好像是死去的。


钻入毛孔的芬芳,便是尸体散发的血腥铁锈味。我轻轻嗅着这如此熟悉,却永远无法迷恋上的,令我无比厌恶的味道。



淡赤色染上了地平线。光在慢慢的往夜里侵蚀,试图撕下这片雾织的幕帘,试图蒸发甘甜的露水,试图……唤醒我、追上我、吞噬我。



我也曾幻想被光照耀的时刻。但那必然会暴露阴霾下惨不忍睹的自己。与之而来的恐惧、唾弃、辱骂、嘲笑,那是无法承受的另一种的黑暗。



阖眼快日出,睁眼日已落。



我瘫坐在地上,将重量倚靠在弩边,尽力平复略显急促的呼吸。阴冷的房间渐渐有了暖意,冰敷过的伤口却开始麻痒起来,疼痛逐渐蔓延,但意识已经撑不住了,便随手抓过一边的毯子,紧紧掖了掖。



厨房里未关紧的水龙头发出“滴答-滴答-”的水声,车辆驶过的马达声,对面老妇人拍打被褥的节奏声此时成了绝好的催眠曲。



半梦半醒间,我看见一点点微弱的金色渗透进了窗户,在于厚重的帘布之间的空隙徘徊,照着上下漂浮的尘埃。这预示着漫长的黑夜终于要结束了。



我终于敢合上眼。倚在什么也无法驱散的那片属于我的、沉重的阴影里。谁也不能察觉,谁也不能踏入,谁也无法照射进这浓稠的黑暗中。



我是黑,一个被光抛弃的杀手。

评论

热度(18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